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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0章 心中的明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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轰隆隆!

雨一直下。

气氛不断融洽。

那遮盖了明月的乌云密布间满是雷电交织组成那光的网,如同一头雷电蛟龙在云层间翻腾起伏一般壮观。

“这是你换来的吗。”

“算是吧。”

晴明点点头,伸出头来,将那从天倾泻而下的暖流接在手中,随即在水流中掌心的缝隙逃逸之前,仰头一饮。

“喝吧。”

......

“人人都有份,喝吧......就当是晴明因你们而感悟,也因你们而放弃,换取而来的礼物吧。”

他说着,那声音没有经过任何术式的痕迹,就这么奇迹般地扩散而出,响彻在整座平城京的上方。

于是,人们抬起了头。

他们纷纷伸出手来,或就这么张开口,饮下了那一滴。

也是限量一滴的暖流甘露——那九天倾泻而下却糅合成的雨珠饮下。

“甜的。”

“甘露怎能不甜?”晴明儒雅一笑,旋即一招手。

一声吁遛遛在冥冥中响起的刹那,那匹冥马自虚空中脚踏业火狂奔而来,眨眼间便已到达了晴明的跟前。

晴明一步上前,凭虚御空踩上那到马车上,回过头来伸出乐手。

“雾雨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摇摇头,细细感受着那从喉间到腹部的温暖,我看着晴明,道:“我自己走走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点点头,一身气息收敛得和普通人完全一致的晴明不再强求,而是转身掀开那血色彼岸花的帷幕坐下进去,在那匹青烟冥马脚踏业火中乘着马车直奔城中心而去。

而我,则独自留在这栋奇迹般没有烧毁的房屋顶上,就这么静静地待在城墙边,凭借高处俯揽着整座平城京。

为什么我不走。

我也说不出来。

我本应该休息了,跟着晴明一起回到阴阳寮当中,或大酒大肉或粗茶淡饭一番,随后进入我数天来唯一可能香甜的梦境当中。

嗯,可能香甜。

毕竟还有噩梦空间的“折磨”,在等待着我去变强,去锻炼、去钻研我这一身本有的没有的力量。

但冥冥中,有股意志在告诉我——我不能走。

并不是跟晴明一样不能离开这里,而是更为字面意思的不能走。

那股意志,那大抵名为本能的意志在提醒着我,在心中呼唤着,呼唤着什么。

——看看吧。

它说道,却不是我所熟悉的声音,就像一名陌生的来客突如其来地闯进我的意识当中,在我耳边呢喃似的。

但那又似我熟悉的本能,那沉寂许久,只在些许危机时刻稍有显露的本能。

——不看看么?

它不停地询问着,呼唤着我去做点什么,哪怕我不知道它究竟想表达什么。

良久,静静地坐在这房顶上,在黑暗的包围当中看着远处希望的烛火,我似乎明白了。

这不是我的本能。

我的本能,已经化作了我的记忆了。

——在这四轮调查任务当中,在无数场我已经无法细数的战斗当中,名为魔法使的本能,教导我如何使用魔力,如何战斗,如何躲避危险,甚至于如何思考的本能,已经不存在了。

它不在了,但它也在着。

那么,你在哪里。

——心......

于是,我笑了。

这不是它在回答我,而是“我”在回答我。

自问自答,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。

雾雨,是一名感性的人,一名可能比同龄人感性甚至比之年长者还要感性的人。

所以雾雨很容易多想,容易胡思乱想。

我的念头,慢慢地通达了。就像是一团始终堵在我脑中的晦涩无法视察之物被清通了一般,整个脑袋在缓缓地变得清晰起来,如何三伏天中喝了一瓶冰镇饮料般,思路清晰。

我知道我是怎样的人,所以我也知道我该怎样做。

遵循本能吧,雾雨。

“啪嗒。”

一声声响悄然间响起,却又传不出多远,便被那夜幕深邃的黑暗所吞噬。

是我跳了下去,在一股无冥而动的风流中轻轻地站在了街上,就融入黑暗当中。

于是我融入了黑暗,行走于黑暗,遵循着内心的本能,顺从着我记忆中的指引,在那微不可查的轻声呼唤当中寻找着它。

我在寻找什么?

我并不清楚。

我只得融入黑暗当中,在那寒冷的黑潮里与之接触,让那清晰的脑子去细细感知着那股呼唤。

我慢慢地走着。

路过一条又一条漆黑如墨而伸手不见五指的街道,嗅着那无时不刻钻入鼻孔当中的浓厚血腥味,脚踩在那粘稠的地上,不断地发出“啪叽啪叽”的声音。

我踩在那血色的肉糜上,一步一步地走着,不慌不忙地走着,漫无目的地走着。

我害怕吗?

我很怕。

我怕黑,怕隐藏在黑暗当中的一切事物——正如远古时代人类的始祖惧怕黑暗当中的未知一般,惧怕着它们。

在眼前的一片黑暗当中,那世界万籁寂静的黑潮当中,我就像行走于黑暗的虚空当中——步入黑潮,感受绝望。

但我,好像不怕了。

没什么好怕的。

这绝对的寂静的黑当中,伴随着眼前无法视物而盲目的步行,仿佛在周身窥视着我的不仅仅是那可能“隐藏”于黑暗当中的暗影生物。

也有可能是宁静。

绝对的宁静——世界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呼吸,在能够实质地感受到那脚踏实地的踏实感之中的宁静。

幽幽地走着,呼吸在启初的慌乱当中变得平稳起来。

真的没什么好怕的。

宁静,前所未有的宁静笼罩着我,令我拥有了继续前行下去的动力,继续生活在这种黑潮当中,生活在这股死寂当中。

——感受宁静。

我是疯了吗。

“呵呵。”

对,我可能是疯了。

我主动进入黑潮当中了,进入世界的阴暗面当中了。我朝着左边看去,边走边看。

我看到了“光”。

那光似人形事物一般散发着灰蒙蒙的光,在黑暗当中却被束缚着无法传导开来,只得让我知道——“哦,那里有光,但他和我无关。”

那是什么?

我很好奇,但我知道我必须克制自己的好奇心。

我可能疯了,但我不会让自己真的疯了。

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,一个我从未踏入过的领域,我将之命名为——“深渊”。

与黄昏之光的黑潮有些类似,这是隐藏与世界阳光阴影之下的暗黑,绝对的黑暗与宁静是这里的主旋律,没有人可以打破。

但深渊与黑潮又有些异同——深渊更像是一个独立又和主世界链接的“位面”,只在那绝对的黑暗与宁静当中悄然显现而出,张开那“黑”的眼睛从深渊当中望出。

并注视着我。

正如我在注视着他一样。

或许,我可以将这一条信息写入我的索雷魔导书当中了?

“当你注视着深渊时,深渊也在注视着你。”

——《调查员秘闻录》

深渊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坠入深渊。

所以我没有多过好奇——就这么“看”着黑暗,“看”着深渊当中的事物,行走与那血与肉的粘稠街道当中,顺从着内心的指引,去寻找那冥冥之中不清不楚的呼唤。

但与其说是呼唤,不如说是心悸一般的感召。

如果我不去这么做,总会失去什么一般的感召。

嫣然,我看到了。

真正地看到了。

——那是一抹红霞。

一抹在黑暗当中红得妖异的红霞,在街道旁亮着——是那大户人家特有的门庭上头的一抹红霞,从那血红得要渗出血的灯笼中挥散开来,照亮那一小块区域的红。

隔着远远的,我直接就看到了那一抹红,在所有黑暗的遮拦当中看到了那盏红灯笼。

望着那远处黑暗包裹下的红霞,我翘起了嘴角。

“有趣。”

于是我迈开脚步,缓缓的、不紧不慢地走过去,来到那抹红的底下,来到那扇墨色黑暗的门前,看着那盏挂在门前的红灯笼。

——该走了。

转眼间,潮水退却了。

那深渊的黑潮来时有多迅猛,退时便有多么迅捷,只在一瞬间便从世界的尽头倒推到我的脚下,并在一息不到的时间内飞快地退下,直至消失。

我,从深渊出来了。

这算什么?

看着那世界又再度变得明亮,那万籁寂静而显得宁静的“黑”的退却,我破天荒地不满起来。

我发现,我喜欢上这种感觉了。

行走于深渊当中,在那绝望的寂静当中感受宁静的感觉。

但此刻,更重要的是处理眼前的事务。

——随着潮水的退却,那盏红灯笼在我眼前依旧是那么红,却已然失去了那抹妖异的红霞,连带着那深渊当中能够吞噬一切光线的墨门也变得普通起来。

只不过是一扇黑色的门罢了。

心中的呼唤,强烈了。

——推开门。

它说,亦或者我自话自说。

仿佛推开门之后,我便能看到全新的天地,就如同步入深渊的世界一般,再度洗刷我那本就不牢固的唯物世界观。

世界,是有意识的。

存在即合理,当无法视察之物躲藏在黑暗的角落当中,埋藏于不知多遥远的历史当中,人们只得用以苍白的“科学”来解释那自身不愿意去相信,竭力想要去否定的事物。

或许,人类成功了。

但成功的同时,也失败了。

——竭力就否定,证明人类害怕,不愿意认同它们存在。

正因世界不同,经历不同,境界与眼光的区分让人们无法视察,哪怕是站在面前脸贴着脸也如同“空气”一般看不到,将其无视。

“吱嘎。”

伴随着那刺耳的声响,那金絮其外的墨门在腐朽当中被推开了,让那一抹朦胧的红越过门的阻拦,照应在门后黑色的土壤之上,为其也染上一抹朦胧的黑红。

那是一栋于门的身份不符的房屋,甚至于说是房屋还有些抬举——那是一间宽广得空荡的院子当中的茅草屋,在推开墨门之后便能够一眼望见那只用嗮干的稻草编织成的帘幕。

“咳咳!咳咳、咳!”

嫣然,沉闷中带着些许痛苦的咳嗽声响起了,从那灯黑火瞎无法视物的房屋中传到我耳中。

这里面,有人。

我不该去打扰他们。我想。

于是我转身了,想要离开这我本不应来到的地方。

“咳咳咳、咳!!”

那咳嗽声愈发地痛苦了,仿佛下一刻就要喘不过那一口气就此身亡一般,痛苦不堪的沉闷声响令我沉默了。

沉默,便代表着我的脚步,停住了。

帮一帮吧?

——那就帮吧。

所以,我又迈开了脚步——缓缓地踩在那透着诡异的红的黑土之上,在沙沙的脚步声当中来到那干枯的稻草帘幕前。

不知为何,一股心中涌起的冲动让我开口了。

——“我进来了。”

然后,就像是回到家一样熟练,扬起手——掀开那稻草帘幕,我一步走进了屋中,只剩下失去作力的帘幕垂下,唤起一股风流的涌动。

黑,无法视物的黑。

“不点灯吗?”

屋内,有两个人。

因为有两股气息,两股鼻息。

一股微弱不堪,却又隐隐透露着生命的活力;一股粗壮且频繁,却在喘息间透露着将行就木的死灰气息。

他们没有回答我,可能是惊讶我这个陌生人为何突然闯入吧。

“我点个灯吧?”我问道。

“咳、咳咳!......”

似乎是想要回答我,当那病入膏肓的人刚要开口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,整个人的气息在一瞬间降到了极致,险些就要跌落“人类”应有的底线,进入亡灵的阶段。

“那,我点了?”

我问道,问着另一个人。“嗯。”

她说道,乖巧地应道。

于是,灯亮了。

“嚓!”

一抹火光从我手中悦动着亮起,在那燃烧着的木柴梗上扭动着火焰的身姿,随后被我移置那屋内桌上的油灯中。

灯亮了,也就看得见了。

“怎么了。”

看着那名躺在干枯稻草床铺上面容枯瘦的妇女,我问道。

“......”

她并没有回答我,只是跪坐在那妇女前,留下一个无言中散发着深切绝望的背影,在沉默中背对着我。

“她,生病了么?”

......

“沉默,就是默认了。”

“嗯。”她应道。

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很成熟,和她那跪坐着的身影结合,年龄大致在十六七岁之间。

——在这个时代,已经是可以谈婚论嫁,并且早生贵子的年龄了。

“是你母亲么。”看着那意识显然模糊得无法保持清醒的妇女,我站在少女的身后,问着。

“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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